战争年代。
最初的震惊,随后是最初的乐观。马恩河战役1,俄罗斯势不可挡,基钦纳2。
“先生,你认为战争会持续很久吗?”
契普斯观看第一次预选比赛时被问到这问题,给了十分乐观的回答。他和其他人一样,完全错了,但不像其他人,他事后并不掩盖这个事实。“我们应该能——嗯——在圣诞节前——嗯——把战争结束。德国人已经被打败了。可是,怎么?你是想——嗯——入伍吗,福里斯特?”
这是玩笑——因为福里斯特是布鲁克菲尔德有过的最矮小的新学生——穿了粘泥的足球鞋也才四英尺高。(但当你事后想起这玩笑时,它就不完全是玩笑了,因为他于1918年丧命——在康布雷3被击落、烧死。)但人们猜不到会发生什么。九月,第一个布鲁克菲尔德校友阵亡,人们悲痛万分。这消息传来时,契普斯想:一百年前这学校的学生是与法国作战。一代人的牺牲竟然如此不计另一代人的牺牲,怎么说都有点奇怪。他把这想法告诉校舍主任布雷兹——他十八岁,已经在为当军官候补生训练了——但他只是笑笑。毕竟所有那些历史上的东西跟这有什么关系呢?契普斯就是这样,这只是他的一个古怪念头。
1915年。军队僵持在大西洋与瑞士之间。达达尼尔海峡之战4,加里波利战役5。军营在离布鲁克菲尔德很近的地方涌现,士兵使用学校的运动场进行体育活动和军事训练,布鲁克菲尔德军官教练团迅速发展。多数男教师离校参军。每周日晚,大家在学校教堂做过礼拜后,查特里斯会宣读阵亡校友的名单,连同他们的小传。这非常令人感伤,可后座的契普斯想:这些对他来说只是名字,他没有像我一样见过他们的脸……
1916年,索姆河战役6。周日晚上有二十三个名字宣读。
生死攸关的七月将近结束,一天下午查理斯特到薇琪特太太的出租屋与契普斯说话。他工作过度、劳累过度,看上去很不好。“老实说,契宾,我在这儿过得很不好。我三十九岁,没结婚,许多人似乎认为他们知道我该做什么。可我恰巧患了糖尿病,在最眼瞎的军医那也通不过体检,我总不能把医学证明贴在门口吧。”
契普斯一点也不了解此事,感到很震惊,因为他蛮喜欢查理斯特的。
后者继续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罗尔斯顿把这个地方塞满了年轻人,这当然很不错——可现在他们大多数参了军,代课老师可以说是糟透了。上周的一个晚上,有人在预备课上把墨水倒在一个人的脖子里——蠢货——滑稽可笑。我不得不亲自上课,替这些蠢货上预备课,每晚工作到深夜,还被人当逃兵冷落。我坚持不下去了。如果下学期情况不改善我一定会垮掉的。”
“我很同情你,”契普斯说。
“我原本就是这么希望的,这让我想到了我来这请求你的事。简单地说,我的请求是——假如你身体吃得消,而且乐意的话——回来一段时间怎么样?你看起来很健康,还熟悉情况。我并不是让你做许多工作——你没必要下劲工作——我的意思是,随你高兴做一些零星的活儿。我寄希望于你的不是你做的实际工作,虽然它们自然有价值——而是你能在其他方面有所帮助——也就是你成为学校的一员。没人比你当时更受人欢迎了,现在也是——你能在崩溃的危险下维持局面。也许有这危险……”
契普斯气喘吁吁,满怀崇高的喜悦,回答:“我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