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
1. 一
我可以抽出2024年我的一条主线:考研,但这却是一场消极备战。
尽管它是我的选择,我却无法心甘情愿。我不后悔此前未争取保研,那失去的更多。关于考研的原因,我和其他人并无区别。以我的感受而言,它能延长大学生活,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因为尽管我对自己的专业有许多好感,本科期间却并未朝它努力;我也隐约觉得这是我对现实的逃避,逃避就业,于此相关,就此工作又对我产生了一种魔力——步入现实生活。
在这种纠葛下,我开始了消极的备考。这种消极当然也掺杂着拖延,比如我七月去西北旅行,而事实上的备考开始于六月底,这还不论期间作别的事。消极的另个原因是对考试本身的抗拒,来源于它的方式与内容。考试内容本身是明确的,范围划定,就看谁能忍着将它咽下去。
我不再称赞“努力”。同一间教室里更多的是考公者。总能不经意间看到正在播放的网课、桌上摆放的机构资料,了解到考试的内容,如图形题、算数题,甚至有将“人民时评”当作范文的。当然,考研者半斤八两。当我埋头于这些,怎么能为自己的努力自豪?
耳机中露出的嗡嗡声,笔尖在桌面滑动的嗖嗖声,键盘敲击的啪啪声,鼠标滚动的咕咕声……它们都成了压倒脆弱神经的稻草。12月考试结束后,不管结果怎样我都欣然接受,但我再也不能在教室待下去了,脑神经发痛,如过度紧绷的皮筋,回复不到原先的状态。
这是无比匮乏的一年,我在自己的座标下收获甚少,甚至没有遇到一本让我激动的书,也许我的感觉已经迟钝,思想固化,但仍妄想获得甜蜜的颤栗。
2. 二
这一年我开始关注起了社会。此前我从未考虑当今政治与我又什么关联,也从未想去了解,或以恶的角度去阐释它。但过去接触的微小线索在这一年活动起来了,汇聚成一股推力。我看向了这个领域,以及与之紧密相联的社会(民生疾苦)。CDT(China Digital Times)从不会为我带来正面的情绪,但我仍偶尔阅读它,因为我知道它包含着现实1。
3. 三
孤独在23年就已袭来,因为我已经失去了大学刚开始拥有的那种未来在自己面前无限展开之感。它在这一年浓郁起来,肆无忌惮地扩散。
我左后方有一名女生,我们同在这间教室待了一年多,而其他人来来走走,不停流转。六月的一天,我问她是否要毕业了,因为她几天前穿了毕业服,她说对,之后要去罗马读博。怪不得我见她学了那么久的意大利语,但我上一年也学了一段时间的意大利语,并在这时向她提了这点。她很惊奇,问我为什么,我回答为了读原著,但并未展开说明。她问我属于哪个学院,我说你猜不出吗,她于是说外国语,但我回答金融。她还两次表达了对我的钦佩,钦佩我能每天在教室学那么久,天天如此,但我对此并未回应,因为她不知道这种生活多少是出于无趣、无奈。这是我们唯一一次谈话。
我提到的七月去西北旅行,首先是为了到甘肃见一名同校的女生。但我出发前已经感觉到,这次旅行早已悄然转化为了一场交战。我们之前的联系都只在微信上。在开始时期,我可以不断提出新的东西,进行愉快而新奇的聊天,规划出我的西北之行。但我为了维持这场对话流的材料渐渐耗尽,我们之间聊天的温度也逐渐降低,我就在这种状态下开始了旅程。清晨她出现在马路边,阳光、风、发丝、衣服、鲜花;离开景区时她的发丝流泻在花束上;而当我们在人群中走动时,我不再忧心难过……这些场景永远是我珍贵的画面,并喜欢她。但这种喜欢又是出于画面的,仪式的。我可以沉默不语地在旁边看着她打一场游戏,获胜后问她开心吗,她回答并不怎么。于是令一天我去往西宁,重新带上当初咬牙买下的礼物,继续我的旅行。
我在西宁报了个旅行团,回程时坐在大巴上,天色行将昏暗,窗外景色快速变换,我意识到我的那些努力、那些折腾,是多么徒劳,多么得拿不出手。缝线炸开,我仿佛看到了应该的面目。但是当我重新回到学校,当我重新枯坐在狭小的教室,它们是不是又会找上门来?而我的这些——令我苦恼不堪、大书特书的——堕落,仅仅是“平庸的堕落”?
Footnotes:
不应忘记,CDT的有些内容是根据已有的立场,并且诉诸情绪。